兼职后记(二)
站在阳光里的时候心里觉得有些温暖。
连着三天了,京的天空仍旧是喜人的晴朗、蔚蓝,能够感受到,地气逐渐复苏,周二走过教职工宿舍楼的时候看到花坛中树的枝梢已经吐芽,那个时候才确定 说了许久的春是真的到了。
我渐渐熟悉了西三环的这一小段路途,昨天下午坐在公车上,路过玉渊的时候望见樱花已经开了,我想起去年清明时自己的随性出行,那也是个很好的晴日,但是在那一瞬间却发现内心那个笃定的声音在告诉自己,今年一定不要这样了。
我差不多已经忘记了昨夜的梦境,但我醒来的时候是微笑着的,这说明它还是很不错的,脑海里模模糊糊地想起是和浩然他们一起出行,或者说是探险之类的。我觉得很难得,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心情很好的缘故吧,那个时候甚至觉得生活还是有那么一些微妙的希望,大概也是因为下课的时候有小朋友和我说了“老师再见”吧,在某种意义上,我真的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这种特征总是让我在盲目的幸福中对现实产生某种误判,每次之后反应过来的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当时是真的很傻。
现在的我把周三看成生活的分界线,之前的三天带来的更多是无奈与妥协,这种情绪在工作的提前预备、梳理以及难以燃起任何性质的体育课中渐次积聚,最后在周三集中表露出来:先是“左翼”下课后的坐立不安,继而是从上路便开始的精神的高度紧张,直到晚上从打工地点旁边的McDonald里走出来的那一瞬间才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其实我觉得这种生活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由紧到松的巨大落差带来的是周四周五的颓丧以及周末的无聊。其实蛮讽刺的是,虽然在一万生物里负责的是展讯及讲座推荐(现在也不做了),但实际上我很少会去那些地方,原因很简单,因为一个人做这些事情终归带来的只能是更加多的苦闷,所以索性就放弃了。
很快,已经是第三周了,生活与学业渐渐地进入了正规,到学校之后看的书不是很多,我觉得自己依旧心不在焉,除了在读韩少功的时候能够将情绪投入进去,此外的一切都令我觉得味同嚼蜡(包括之之),重心所在之处依旧毫无进展,现在也有些厌倦,现实的情况让我不得不再一次思考众人对我的美好祝愿能够实现的可能性,几经思量之后还是觉得失败的情况才是正常。我始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因为扪心自问虽然有些事情做的可能并没有那么合适(大概是感性冲动的原因),但大体上并没有什么问题,这样看来我的前途依旧渺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抵达期待中的港湾。
有一个新奇的想法在脑海中翻涌——举凡经常想写点儿什么的人大抵或多或少都有着异于常人的倾诉欲,我这个议论并没有什么科学性可言,只不过是从自身出发的一点点妄想。很多人被我叨扰过,不知道他们是否惊奇于我的话量,但是从我常常写这些可有可无的文字大致也能够看出这一点来。近一年以来,我坚持在做的是试图去理解现在的自己,但其实每一次剖析和自白都令我愈发觉得自己的神秘,所以我给目前的自己下了“复杂”这个定论。这个学期选择了有关精神分析的课程,一方面是出于对于文学研究的考量,另一方面即是为此。在我回溯记忆深处的一个又一个场景之时,似乎总有一个声音模模糊糊地指引着我走向一些问题的答案,但是却又总因着一份朦胧而使我得到的结果表现得不那么可靠,我现在依旧感觉自己处于不断地变动之中,这种变动带领我走向未知的远方,其实并没有十分的担忧,因为我总是对于自己受到的影响抱有一种神奇的自信,这大概是我将自己置入的环境以及身边的人总是能够令我感到安心的缘故。我不太愿意再去写那些我并不了解的东西了,就像在上一期推送里我所说的那样,梳理自己所走过的路途可能才是我现在更愿意去做的事情。脱离了春天的自己最终将会走入盛夏,我已经期待不已,因为夏天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是曾经的那个少年,是的,没什么变化的少年。
“你得学的变得很坚强才行,要强迫自己一个人面对一切,尽管你的心里有再多的不情愿,没办法,你拥有的只有你自己。曾经你告诉过那个人希望见面的时候能够得到一个拥抱,这对你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奢望,最后你还是没有得到,坐在返程的列车上你强忍住内心的悲伤,你觉得自己不应该听那首歌,但是却又不想去切换,因为你觉得好不容易听懂的歌词令你有些感同身受。最后的最后你没有让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流下来,那是你用尽全力的结果,在同样的时刻,你在心里默念‘下次再也不要这样了,听话’,上上下下的人们没有注意你,没有人会注意你,列车呼啸着驶过一个又一个记不住名字的车站,然后来到一切的终点,你知道要下车了,把大衣的拉链拉好,因为外面还刮着寒风,把声音调的大一些,这样就能忘记自己还是一个人,你准备好了,你在心里告诉自己。门开了,你带上帽子,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下面的是突发奇想的小小片段,本来意欲插入到manuscripts里面,但是发现怎样都有些格格不入,就索性录到这里吧:
他总是会在众声喧哗的时候看到热闹背后的清冷,这大概是一种突然梦醒的怅惘,站在黑暗的角落里望着灯光下嬉笑着打闹的众人,他才发觉自己其实从来都没能够走进面前的一切之中,那种曾经自以为是的认同感在突如其来的现实面前变得无比可笑,他终于不得不再一次承认这不过是他短暂人生之中的又一次失败。
像是站立在飘然升起的泡沫之中,满心羡慕地望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试图迈步走向他们,但是他却绝望地发现自己似乎永远也打不破那一层薄的不能再薄的隔膜。无声带来的恐惧感包裹着他,一切都开始扭曲,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些黑夜中目之所及但却不那么明晰的笑脸突然变得面目狰狞,继而不由分说地向他袭来,一种窒息感在胸腔中翻涌,他觉得天旋地转,不得不抱着头痛苦地蹲下,“你怎么了?没事吧?”他听到四周传来惊慌的声音,但是直觉告诉他不能够将双手从头上放下,他紧闭双眼,但全身依旧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狂乱的晚风呼啸而过,带来巨大的轰鸣声,他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不愿脱离,脚步声渐渐消失了,他知道人们再一次离去,这没什么,他已经习惯了。过了一会儿,一切似乎都已经恢复了正常,他随手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再次走向那个他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