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习惯性的一切不应该再继续下去,若有所失,有一点点难过,我总是写“有一点”,似乎在骨子里认为自己的人生不应该再有些什么大喜大悲,这大概是一种自我警惕,也是一种保护,好让自己不再陷入沉重的痛苦之中。生生剥离感情的过程从来都不会轻松,尤其是当它还伴随着令人兴奋的期待,但是变化多端的现实也从来都不会和你讲道理,它更像是一个极度叛逆的孩子,要当着你的面把那份期待深深撕扯成血肉模糊的样子才肯善罢甘休。

从泥沼中挣脱出来需要多久,对我永远都是一个未知数,两个月、半年、一周、两天还是多久,不过能够确认的是,每一次“新生”过后我都不再是原本的自我了,那些无形的伤痕会在莫名其妙的时间里引起难以忍受的伤痛,然后在一切过去之后,让我愈发觉得自己正在变成一个廉价的无一可取的人。

现在再看之前的记录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每一段付出真心的情感都或多或少地会显得有些滑稽和可笑,但现实是,在那样一个时间点,那个可以称之为“我”的人确确实实地写下了这些话语,然后将它们编辑在册,然后以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发送了出去,我耻于承认这在本质上是功利的事情,更加耻于承认即便如此最终还是无疾而终,我是不是已经在一切可以称之为“变得成熟”的过程中失去了我曾经最为珍视的东西了呢?

其实,说到底我应该心怀感激,每一次失败都教会我很多,也让我更加认清自己,这种成长一点儿都不令人享受,如果可以,我愿意不去收获它们。让我感到悲哀的是,在一次又一次失败之后,我的爱在变得越来越廉价(我总得用这种令我厌恶的书写方式表达自己),对此我真的无能为力。我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成为“优秀”的人,现在我也已经倦于去追求它了,这是我给自己不学无术所找到的最能令我心安理得的借口。当我看着其他人收获了琳琅满目的奖项的时候,我再一次发觉自己的渺小与面目可憎,我应该去把计算机二级证书拿到手,然后获得教师资格证,把六级的分数刷到600+,最后学几门外语,这些东西我曾经都想过,现在也在想,但是当我面对眼前一团乱麻的生活还有滚雪球般增长的未读书目,我感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当我陷入无限自我否定的莫比乌斯环,我所期待的一切也就不出意料的在同时离我而去,或许我不应该为这两种失败构筑起一座桥梁,但是所有的思考都以一种无声压迫着我向这里走去。

我之前还开玩笑地说,如果这一次再失败我就又能把陷入停滞的小说写下去了,那个时候的我的心里其实不断地在想,一定不要这样。

我在看维特根斯坦的传记,当然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他的思想,更没什么西方哲学史的框架,只是单纯地出于对这个天才的好奇,但我却不止一次感到深深的悲伤,他的行为,他的话语,他写的信件,都是如此。我从来都不喜欢我自己,这种自我厌恶在初中就已经出现在我的周记本里,那个时候我以为这不过是“中毒”过深的缘故,但是陆陆续续地,我发现这是一种铭入骨髓的情感,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摆脱,我讨厌有关自己的一切,外貌、性格、人生,有谁不是渴望着闪闪发光的人呢?只不过我知道自己一定无法成为他们中的一个而已,就像我深深地知道自己无法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做到什么境界,知道自己写不出来什么有新意的东西,写不出来人人都喜欢的东西,我很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所有人都喜欢的人,每次看到别人的成群结队都会觉得发自肺腑的羡慕,粗暴地告诉这样的我努力去做就好了实在是一种深深地伤害,有些事情早已经被决定好了,尽管如何去反抗都不会产生多少变化,就像失败了的爱情。

每个人都渴望被爱,这件事没什么可以比较谁更多谁更少的地方,无论在哪一天,我都会真心祝愿着你们能够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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